“法律规则以及道德都是没有关系的,界定的标准不同。从法律上来讲,无可厚非。在我看来,以道德的高度去要求一个人必须要怎么样是一个很幼稚的行为。当然了,这也不是整件事情的重点。不知道电影的票房会怎么样?那种大制作应该不会差吧。说起来我有点酸,明明那些东西都是我写的......”
这些话顾青洲听得都有些惆怅,他觉得刘意东的反应非常真实,明明是自己的东西,但被人偷了拿去赚钱,谁心里会不难受?像刘意东这种混出头的导演在圈子实在是少数,他是站在金字塔的顶尖的那一部分人,而更多的是那些籍籍无名挣扎在起跑线的小编导。
他由衷的希望正义不要总是迟到,创作生命是很短暂的,没人耗的起。
两个人聊了一会儿,刘意东还有事先走了。顾青洲打算结账离开,还未站起来,一个人在刘意东坐的位置上坐下来。
是A姐。
顾青洲警惕地看看四周,低声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放心,这里很安全。”A姐说:“你来的时候我就来了。你来见刘意东我能不知道?”
顾青洲不语。
“和他谈过之后感觉如何?我承认我动机不纯,但我实实在在是在做好事。”
A姐说:“那你呢?事情考虑的怎么样?”
顾青洲答非所问:“真的有用吗?”
一句话没头没尾,A姐却听懂了,说道:“我觉得这次刘意东这次是真的栽了,山茶跟我说,刘导以前就是个在剧组搬道具的,没钱没人脉,但他这个人又十分独裁,不肯跟人合伙或者是接受投资。如果不是碰到你,怕是这辈子都难出名。”
“我跟他,是相互成就。没有刘意东,我可能也没有这个高度。”
A姐接着说:“他用公司的大部分股份跟银行质押才有了这部电影。也就是说,这部电影没有了,刘意东就都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顾青洲投的八千万,他本就没有打算要回来。他说:“你看,我们都进入了盲区,认为他不会这么蠢。然而他真的敢做这样的事,就像一个疯子一样。”
A姐比顾青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比顾青洲还要夸张,甚至许久没有说话。作为公司她代表顾青洲以鸿梦时代就投资了一个亿。
这些,因为kelly公司抄袭,拍了一部一模一样的电影,主演还是国外巨星,投资有九个亿。
如今一搏,kelly的电影抢先上市,而刘意东的,遥遥无期。
她更多是希望可以早一点,她提议帮刘意东的电影上映。
“我不是没有想过,可是你知道吗,这样做的风险很大,不仅是钱打水漂了,可能再也没法在这个圈子里待下去。”
“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?”
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?
这句话刺痛他内心深处,很久以来他以为自己撑不过去,恨不得立刻就飞到瑞士去找他,在登记的最后一刻,他制止自己。
六年里,他不是没有偷偷去看过她,她比以前更瘦了,矮小瘦弱的身影在西方人普遍高大的面前就像一个小孩。她身边没有人,经常一个人骑自行车去郊外,去小镇上写生。
她会在一个慵懒的午后,点一杯咖啡,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。
他就像是黑暗中的影子,只能躲在黑暗中,与黑暗融为一体,甚至不曾有这个影子。
她爱上喝美式咖啡,什么都不加。
他手中的卡布奇若慢慢变凉......
“青洲?青洲?你在想什么?”
“嗯,你说什么?”
“我刚刚说我们这周四就上映,怎么样?”
周四?那不就是后天吗?
“你有多少的把握?”
“百分之五。”
“好,安排好。”只剩下一天的时间,他们连夜飞回北京。
从星期二一直熬到星期四,文案宣传人脉布置一切紧密锣鼓。顾青洲完成了所有的事项,剩下最后的上映。
在他的世界,是那么的忙碌,他原本可以不这么忙碌,可以不这么劳累。只有忙碌,才能短暂的不去想起。
顾青洲来找我的时候,我们宿舍一群人,正穿着租赁来的学士服,在学校各大“景点”噼里啪啦地照相,作死地摆出各种能体现我们青春朝气的姿势,为大学三年画上圆满的句号。
而我安静地站在一旁,默默的看着她们。
金雅拍照时,一边跺草地,一边嘟囔,草地践踏费,电梯使用费,校园观光费,资源利用费,桌椅磨损费,尊师费......咱们学校,这临毕业的一刀,可真狠啊,弄得我竟有些不舍。
同寝室的小梦刚才缴费,确实热烈盈眶,弄的班导以为,她是舍不得母校,还不停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道:“小梦啊,你有想过专升本吗?学校再好,也比不过家,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,你们要勇敢踏出校门,好好在社会上磨练,好好为社会服务......”
金雅可能是毕业证已经拿到了手,于是天不怕地不怕。好吧,其实她一直如此。她爽快的甩出所有的费用。
金雅比我先发现顾青洲的存在。
她指着远远站在桂花树下的顾青洲,抑制不住的兴奋,她惊喜地安奈不住内心的雀跃:“你们看那像不像顾青洲?”
“你看你看!小马哥来了!那就是顾青洲!”
“真的是!”
“我还以为典礼结束后他就走了!没想到在我们的校园拍戏!”
“我们过去吧?”
“快快快!”
“不行!”沉默许久的我发声,“不可以去打扰他!”
顾青洲一出现,宿舍里的女生已经半疯了,我根本拦也拦不住。好在她们冲上前去的时候,顾青洲已经被小马哥拉走了。
我走的时候,只拿走了这一张不属于我的东西,这张他架在《少年维特之烦恼》里的照片,被我偷走了。
这是我身穿学士服,静静的看着桂花的照片。
这也是我唯一一张单人的毕业照。
仔细想想,与他的初遇见,更多的是刻意为之。
我一直不明白,为什么他喜欢我,为什么要找我结婚。
“你在看什么?”
“没什么...”我赶忙将书合上。
“孩子们马上要下课了。”
“好,我马上下去。”
瑞士的冬季气候温和,温暖湿润,阳光穿过云层,直射在大地上。已经是下午四点半,阳光依旧暖洋洋的。
在瑞士很少会选择开车出门,最常见的出行方式便是步行。以脚丈量天下。
沈君泽走在前面,我跟在他身后,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他停下脚步,我也跟着停下。
他转过身,问我:“想不想是烤红薯?”
我努力吸了吸,鼻子塞着了,实在是没闻到烤红薯的香气。于是我问他这附近有烤红薯吗?他点了点头。
“要不要?”
“要。”
走了一半的路,手中的烤红薯很烫,他用围巾包着给我。他顿了顿,还是跟我说:“你在这家等我,还有一段路。”
她的手太凉了,红的发紫。
“好。”
我小憩在咖啡馆上的沙发上,忍不住掏出口袋的照片。
照片上是我,可我总觉得这不是我。
我走进顾青洲,将学士帽放到他手里,眨眨眼睛笑,抬头。仰望他清秀精致的眉眼,抿抿嘴,说,我没想到你会来。
就像是相识已久的人。
顾青洲看着我因羞涩微微发红的脸颊,愣了愣,然后笑笑,眼神里有种特别温柔的味道,不似以往冷漠,让人生畏。因为他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温柔一笑,空气中的桂花香突然绵长了起来。
他笑笑,说,毕业典礼,这么重大的事,我怎么能不来?说完,抬手,轻轻揉揉我凌乱的头发,那么温柔,她说,中午有时间吗?请你吃饭。
我先是一愣,翻着白眼瞪着我头顶上那只温柔的手,心想,顾青洲怎么会在这里?为何对自己如此温柔?
我先是慌乱地点头,又连忙摇摇头,失落地说,好像没有时间,我是不是在做梦...
顾青洲耸耸肩,恍然大悟道,我光顾着自己有事跟你说,忘记了你喜欢什么。说到这里,她眼神沉沉的地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
我的心跳突然加速,他说要跟我说这个事情,是什么呢?鉴于他今天反常的温柔,应该是:苏萌萌,我终于等到你毕业了。我们在一起吧?
我该矫情一点,羞答答的说:“不行,我妈妈说了,女孩子不能随便答应男孩子的请求,还是应该矜持一点,不紧不慢地说,哦,是吗?我觉得我年龄太小,不适合谈恋爱,不过我还是会考虑一下,或者干脆做个诚实的孩子,直接扑上去!”
我从幻想中醒来,仰头看着他,笑的格外甜蜜。
沈君泽也没想到,我会这样对他笑。
“孩子们呢?”
彻底醒过来的我问,沈君泽不是去接孩子们吗,孩子呢?
“我先将他们送回家了,现在来接你。”
“你可以不用来,白跑一趟。”
“不算白跑。”他强调。
“就算开了暖气,也不应该在咖啡馆睡着,本来就感冒了,发烧了怎么办?”
“不会的,”我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,“拉我一把。”
他弯腰,朝她伸出手。
“女人生过孩子,就是不一样。没了孩子,就更不一样了。”
“就坐起来,都还需要有人拉一把,也不能出去做事,就像一个废物。舒树说的没错,我就是个废物。”